巴塞利兹 &丰塔纳...

巴塞利兹 &丰塔纳联手展现:曙光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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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9.2025,新加坡)意大利的“Thaddaeus Ropac米兰空间”近日正式开幕,首展重磅呈现乔治·巴塞利兹(Georg Baselitz)与卢西奥·丰塔纳(Lucio Fontana)的作品,回溯巴塞利兹与这位阿根廷裔意大利艺术大师之间由来已久、持续至今的艺术对话。这场主题为“曙光来临”(L’aurora viene),是两位艺术家首次在双人展的形式下展开对话。

此次展览展出的Thaddaeus Ropac画廊全新米兰空间,位于贝尔焦约索宫(Palazzo Belgioioso)内。这是1772年由朱塞佩·皮尔马里尼(Giuseppe Piermarini)设计的一座历史建筑,至今已逾250年之久。

这次的展品包括巴塞利兹近十年来创作的绘画与雕塑,以及丰塔纳1930至1960年代的重要作品,其中部分作品由卢西奥·丰塔纳基金会(Fondazione Lucio Fontana)特别出借。尽管二人从未谋面,丰塔纳却在巴塞利兹的创作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巴塞利兹在意大利拥有工作室,而丰塔纳大半生在米兰生活与创作,其首次展览正是在1931年的米兰举行。

乔治·巴塞利兹 & 卢西奥·丰塔纳,2025年”曙光来临”展览现场。Thaddaeus Ropac米兰贝尔焦约索宫(摄影:Roberto Marossi

在这样一座富有历史意义的空间内,两位艺术家展开一场跨越时空的思想交锋的舞台。他们的创作围绕空间、语言、物性与身体展开对话,这是对艺术形式与宇宙起源的持续探索。“对任何艺术家来说,‘阐释’是无用的,”巴塞利兹说道,“如今,在我这个年纪,这更像是一场纯粹的思想对峙,不带依附。”

巴塞利兹与丰塔纳的呼应

展览所呈现的丰塔纳作品清晰展现了其创作探索的发展脉络:从1937年创作的早期“巴洛克”风格雕塑,一直到1950年代;再到其标志性的“空间概念”(Concetti spaziali)系列中的代表作,包括1960年代的经典之作《期待》(Attese)系列,以及1954至1958年的“石膏”(Gessi)与1956至1959年的“墨迹”(Inchiostri)系列中的关键作品。此外,展览还罕见地展出一件创作于1963至1964年间的《神之终结》(Fine di Dio)作品。

巴塞利兹作品,大型青铜雕塑

此次,卢西奥·丰塔纳与乔治·巴塞利兹作品并置,使我们得以深入探讨艺术创作的根基,感受两位艺术家通过不同媒介所表达出的共同想象力与感知方式。丰塔纳的作品,展现当下的活力与现实意义,而巴塞利兹的一些作品,不忘在标题中直接提及丰塔纳。这些画面中常见空洞无光的中心,或悬浮在幽暗背景中、仿佛从黑暗中跃出的形体,与丰塔纳不断探索“画布之外”的实践形成呼应。

卢西奥·丰塔纳《空间概念》(1957年)。画布上粉彩与拼贴,带孔洞,125×100cm

“我们此次从基金会藏品中精选出的一组核心作品,涵盖了部分不甚为人熟知却极具意义的创作系列,这是一次珍贵的展示契机,也契合并深化了我们多元化展览计划的长期承诺。

—西尔维娅·阿尔德马尼 (卢西奥·丰塔纳基金会主席)

巴塞利兹的近期作品,则描绘了大量悬挂在画面空间中、色调苍白的幽灵般人物肖像,灵感源自一场梦境:在梦中,他看到自己的皮肤“从中间被撕开,裂成两半”。在过去十年间,他几乎以一种强迫性的方式不断回归这个母题。他对颜料的轻盈甚至略带闪烁感的处理暗示着自身年老的身体,而画面的构图从单色背景之后浮现而出,这也令人联想起丰塔纳对画布深处的犁耕,以及寻找一种全新的艺术维度。

“我想要一种显现,”巴塞利兹说,“一种从深处浮现出来的东西。”正如评论家史蒂文·亨利·马多夫(Steven Henry Madoff)所写:“他的晚期作品中有一种‘嘶嘶声’,可追溯至阿基莱·博尼托·奥利瓦(Achille Bonito Oliva)所称的‘碎裂的、烟火般的空间’,它呈现出一种形式上的空间感,同时也是心理层面的。”

巴塞利兹对新空间性的探索,正如法布里齐奥·加扎里(Fabrizio Gazzarri)所言:“一种逐步的解放正在发生,它抛弃了所有压迫性的、过于沉重的物质。在这种物质的剥离中,引力失去了方向;构图结构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服从于其他法则、其他潜在(宇宙性的?)维度的新秩序。”

在20世纪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丰塔纳在一系列宣言中确立“新法则”与“新维度”,他阐述了关于空间艺术(Concetto Spaziale)的理论。丰塔纳相信并如他所说,为了创作与其时代相符的“新艺术”,“太空时代的艺术”必须打破画布的封闭,将其向画布之外的无限宇宙敞开。

在其“空间概念”(Concetti spaziali)系列中,丰塔纳通过刺穿或切割画布来达成这一目标:从标志性的“期待”(Attese)系列中深深划入画面的切口(tagli),到用粉彩创作的“浮雕”(Gessi)和运用墨水绘制的“墨迹”(Inchiostri)系列,这些作品都以一种共同的语言:由细小穿孔(buchi)组成的星座般图案,揭示了他对宇宙空间的探索,同时画布则以静默、柔和的色调支撑着这一切。

此次展览中,观众还将看到巴塞利兹2015年创作的一组绘画作品,这正是他在深入思考丰塔纳创作的背景下开启的系列。这些作品中深邃的画面中心,明显呼应了丰塔纳的“切割”。

乔治·巴塞利兹,《曙光来临》(2015年)。布面油画,98 × 88 厘米。

其中一件作品《曙光来临》(Aurora viene, 2015),成为这次展览主题。其标题富有宇宙意涵,召唤着画布之外的无限维度。这些描绘双腿的画面,在画布边缘以笨重的鞋子收尾,将观者的视线引向中央的空洞。

艺术史学者卡拉·舒尔茨-霍夫曼(Carla Schulz-Hoffmann)这样形容:“仿佛一个漆黑的开口”。对此,巴塞利兹写道:“它应该从那里流淌出来,向外扩散,蔓延至边缘。”这一中央的虚空不仅是对他过去绘画构图的断裂,也打破了既有的艺术史传统,其本质正是他对丰塔纳深思后的产物。正如他所言:“他(丰塔纳)在画布中央划出一道裂缝,让观者的目光坠入黑暗。,,,,,,这个动作背后有着非常明确的意图,它指向画面之外的某种存在。这道裂缝是有意义的,就像库尔贝的《世界的起源》一样。这道裂缝,就像是天空的入口,是通向永恒的一道视窗。”

展览中还展出了一件极为珍稀的丰塔纳《神的终结》(Fine di Dio)系列作品。这一系列广泛被视为他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创作时间极为短暂,仅在1963至1964年间完成了38件。《神的终结》以其椭圆形的造型象征着起源与绝对。

破坏即再生

丰塔纳与巴塞利兹的创作轨迹,都表达了一种对“破坏即再生”的信念。这种思想回响于展览中最早期的丰塔纳雕塑之中:他诞生确立“空间主义”理论,又在抽象与具象、指涉与实验之间的游移。每件作品都如巴塞利兹所说,是一种大胆的“讽刺”(persiflage)行为。而随后,他以贯穿画布的穿孔作为决定性的姿态。

对于巴塞利兹而言,他在1960年代初于柏林初次看到丰塔纳的作品时,正值艺术界普遍宣称“绘画已死”。而在丰塔纳画布那道切口中浮现的黑暗,反而令他感受到“一线希望”;“一种希望,即使在中央,依然可能有什么存在”。

1969年,巴塞利兹开始将画作倒置,这一创新形式成为他颠覆当时被认为已毫无可能性的绘画媒介的方式。他曾表示,丰塔纳作品中的“内容无法脱离形式而存在”,而他自己的“倒置”处理,则是为了使本具象的形体脱离其原始意义,变为空壳。如策展人弗拉维娅·弗里杰里(Flavia Frigeri)在展览图录中所写:正是在“让绘画的对象胜过绘画的主题”这一点上,两位艺术家的思想不谋而合。

乔治·巴塞利兹 & 卢西奥·丰塔纳,2025年”曙光来临”展览现场,Thaddaeus Ropac米兰贝尔焦约索宫。(摄影:Roberto Marossi)

在展览中,丰塔纳与巴塞利兹的互动呈现出多层次的对话。然而,正如巴贝罗指出的,他们之间的关联并非源于形式上的相似或语言上的契合,而是共同承载着一种“张力”:一种认为艺术不是“再现”,而是“预示”;不是“描述”,而是“唤起”;艺术首先是一种“向起源敞开的行动”。